然而……
“连鬼怪妖物都伤不了那公子哥,何况武人。回去陪女儿咯,一个月不到就会爬,我吕无咎的女儿将来绝非等闲啊。哈哈哈……”
……
城南小院中,周逸正一脸挑剔地吃着桂花糕。
“糕饼略硬,蔗糖粗粝,甜得腻味。香珠,你这又是去哪瞎买的?钱多烧得慌是不?”
“奴可没有买。”
香珠嘟起嘴巴看向陈池。
陈池支支吾吾道:“这是徒儿……拿的。徒儿以前吃过,感觉味道还可以。”
周逸推开:“你们想吃就吃吧。”
陈池一脸尴尬,接过桂花糕,分了一小半给早已虎视眈眈的某侍女,微红着脸,迟疑片刻,朝周逸行了一礼。
“实不相瞒,这桂花糕是吕捕头带来的。陈池知道师父不喜计较,可还是自作主张,拿了这一袋桂花糕,权当是吕捕头给师父的谢礼。”
“吕无咎的谢礼?一袋桂花糕?”
周逸怔了怔,脸色沉了下来:“开什么玩笑,就这?”
陈池面红耳赤,讷讷不语。
身后传来某侍女的扑哧轻笑。
嘴里塞得满满,腮帮子鼓起的小侍女含糊不清道:“小仵作,都这么久了,还不了解你师父的风格吗?他这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对了,先生究竟帮了吕没胡子什么忙啊?”
周逸淡淡瞥了眼香珠。
“小僧可没开玩笑。一袋如何够吃,怎么说也得两袋。这样吧,从明儿个起,不吃毕罗了,改吃糕点。这位心灵手巧的珠侍女应该也会做吧?”
说话间,周逸重新捻起一片桂花糕,放入口中,闭上眼睛,细细咀嚼。
“这桂花糕想来是吕捕头带给自家娘子,却被你俩给截胡了?也罢,月子里实在不该吃这种甜不拉几的糕点,小僧就勉为其难收下。珠侍女,小僧刚才的话,你可听见?”
“呃……”
香珠张大嘴巴,口里一团白色,表情僵硬。
陈池看着这一幕,脸上渐渐浮起笑容。
师父果然永远都是嘴硬心软啊。
可很快,他的目光飘向榆钱树下的那两人。
左边树下,是一名手持拂尘,留着山羊胡子的道人,正气凛然,一脸肃穆。
右边树下,则是一名长发飘飘,玉树临风的小郎君,面露微笑,一脸随和。
小郎君和逸尘师父似有几分相像,可一个没头发,一个有头发,感觉就是完全不同。
不仅是陈池,香珠也在不停打量这两人。
他们跟随和尚进到院里后,便往左右两棵榆钱树下一站。
纹丝不动,脸上表情更是不曾变过。
仿佛两尊雕像。
‘跟在和尚身边,果然动不动就会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啊。’
香珠心里默默想着,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洗礼与锻炼,她承受能力今非昔比,倒也可以视若无睹。
只是她总感觉,那个衣冠楚楚、正气凛然的道人,十分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周逸将香珠与陈池的表情收入眼底,放下桂花糕,介绍道:“这二位,是叶道人,和叶小郎。二位与小僧有缘,今后也将与我们同住。”
叶道人和叶小郎一个肃然一个温柔,同时拱手而揖。
陈池自是作揖回礼,礼数周全。
香珠却有些犯难,嘀咕道:“先生,院子就这么大,安排这两位住哪啊?”
周逸低喧佛号,微笑道:“阿弥陀佛,他们自住树上,不占我们的房间与床铺。”
话音落下,秋风扫院,卷起一地落叶。
香珠再看去时,叶道人和叶小郎已然不见踪影。
只剩那两棵榆钱树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
“住树上……叶道人……叶小郎……”
香珠低声喃喃,只觉头皮发麻,脊背爬满凉意。
“他们该不会是……”
余光里,陈池面色如常,仿佛早已猜到。
她咬了咬牙,硬生生将后半句“树上的鬼怪”收了回去。
明明自己跟随和尚的时间最长,可为何总感觉,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
小院子中,周逸自在坐于藤椅,望向渐亮的天色,手指轻轻叩击椅臂。
脑海中回闪过梦境之中,与施术者隔空斗法的全过程。
确切来讲,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破术”。
有夜马在,破去一道异梦术,其实并不算太难。
难却难在,如何隐秘而低调地破术,并且不暴露自己僧人的身份。
虽说这一身份早晚会暴露,可对于周逸,自然是能迟则迟,多瞒一个是一个。
‘这一次,先有平江君施术,助孔东流肉身回阳,后有叶道人、叶小郎先后登场,我也没有留下太多气息……那位空山姥母,应当猜不到破术的是个僧人吧。’
‘即便有宕明帮我遮蔽天机,可还是不能大意。那半吊子的变物术,最多只能维持三炷香,得多多练习才行。’
‘说起来,还亏那位马面施主给得灵感。化形之后,它便出去游历,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周逸天马行空地想着,任由思绪如风,不受拘束。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由阴转阳。
拂晓降临。
空气一阵扭曲。
九个金光缠绕的黑色小字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