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看着柳元正告别堂兄,一言不发的随着白鹤童子慢慢走来,缓步登上玉都峰的山路,老道这才收回遥望的目光,似是点头,又似是低头,将目光落到手中的书信上。
又是良久时间,老道这才将手中书信收起,推开房门,朝着玉都院的门口走去。
……
远远地,柳元正也瞥见了玉都院的院门,门旁两侧,一书:进青山白云道院。一书:出绿水野鹤人家。道院朱墙绿瓦,大半隐在秀丽山林之间。
忽的,看着紧闭的院门动了动,似是有人开口,柳元正便垂下目光来,只盯着身前的山路。
如此又走了数十步,白鹤童子引着柳元正站定,便当先一礼道:“禀紫泓老爷,柳元正道兄已经带到。”
低着头,柳元正只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
“知道了,且去罢。”
等身侧传来破风之声的时候,柳元正这才稍稍抬起头来,一边与老道正视,一边从缝在袖口里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书引,双手捧着,奉过眉心,方才躬身道:“弟子柳元正,拜见长老,有入门书引在此。”
待紫泓老道伸手接过了书引,少年才直身而立,双手合于身前,捏子午阴阳诀,扣在小腹处。
捏着柳元正的书引,老道并未去看,反而打量着柳元正不住地看。
“你口称长老,这是知晓老夫身份?”
“蒙兴景前辈厚爱,来时的飞舟上,曾指点过弟子数言,因而得知您是玉都院掌院长老。”
闻言,老道这才点点头,将柳元正的书引收起,“那兴景是个性子温润的后辈,你能得他指点,像是个相类的孩子,至少老夫见你,是个尊礼的,不错。”
听到紫泓老道的话,柳元正憨直的脸上只是露出些浅笑,脑海中回忆着先前兴景道人的举手投足与面部表情,只是欠了欠上身,却并未回话。
“随老道来罢。”
又点了点头,紫泓老道率先折过身,引着柳元正往前走去。
哪怕是跟在老道的身后,柳元正也是那番恭谨的姿态,走入玉都院后,也并未东张西望,哪怕听到脚步声,知是远处有人走过,也未去看,只是用余光,将走过的路默默记下。
如此数度辗转,这一老一少才穿过三重宫殿,走到一四方小院儿里。
院落冷清,柳元正打眼看去,皆是卧房紧紧相依,却似是无人居住,院中有方小池塘,一旁简简单单的立着块怪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你便在拳殿住下,”老道开口,有伸手指了指一间卧房,“就是这间了,玉都院弟子入门所需,门规、玉都道袍、宗门山路图鉴之类,已经有人放在桌上了,你且安顿,半个时辰后去前殿寻老夫。”
闻言,柳元正只是低头应是,等听不到老道脚步声后,方才缓缓直起身来,脚步温吞的走入老道所指的房间。
卧房中,柳元正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推开门便见一张方桌,一条长凳,桌上放着几部薄书,最上面一本写着《五雷玉律》;叠放整齐的一套浅青色道袍,上锈云纹,背有八卦,腰环星月;一支青玉簪;一双云纹履;一枚木牌,正面古篆字书玉都院,背面书柳元正。
方桌不远处,便是一张木板床,床前的空地上,放着张太极蒲团。
将屋中种种看在眼中,柳元正这才舒了口气,关上房门,缓步走到长凳上座下,随手拿起《五雷玉律》翻开,双眸却微微合上,却是在暗暗自忖。
“与这紫泓长老说两句话,却比和兴景道人待上半天还要累,这才是饱经风霜之辈,不显山不露水,站在那里,就是一座山,一堵墙,任你把眼看出花来,也难瞧见他的虚实,若多看几眼,反倒要让他瞧出自个儿的本性来。
好在,兴景道人端是个好用的话头儿,短短年纪有这般修为,还曾是玉都院的执事,先前我就推断,这是个在宗门内受用的,果然如此,竟也能引着紫泓长老多言语了几句。
能喜欢兴景道人性子的,又赞我尊礼,依着长老年岁,这是个老学究式的,人要古板些,看来在玉都院的日子里,要多学兴景道人的性子,在长老面前,少说话,有问必答,尤其是不能犯错,不然天知道哪件错事,便能恶了他……”
这般想着,柳元正双目彻底闭上,心神探入泥丸宫内,不断翻阅着《玲珑心窍篇》,为此后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