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老狐狸又要当墙头草了。眼看着扳不倒李牧,就要调头去抢好处,要订单去了。
长孙无忌心里一盘算,不成,若是让他先见了李牧,今日的事情岂不是都推到了我的头上?想到这儿,长孙无忌也道:“陛下,还是臣去吧。李牧这小子脾气不好,行事出格,臣与他多少沾点亲,他能有所顾忌。若是侍中去,若是闹将起来,再挨了揍,可就不美了。”
一句话把王珪讥讽得满脸通红。
昨日他信誓旦旦,要借此机会报一拳之仇。今日,见事不好随风倒的也是他,显得尤为讽刺。长孙无忌的话,正好戳中了王珪的痛点,一下子就扎心了,扎得他脸色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世民到底还是偏心勋贵一点的,道:“辅机去也好,辅机的话,李牧还是听的,就拿上次修路的事情来说,若不是辅机出马,李牧可不一定给出主意。”
长孙无忌脸色一变,连声称是。
作为这天下最熟悉李世民的人之一,长孙无忌敏锐地感觉到了李世民话语中的意思。李世民说这句话,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李牧曾帮过他,不能落井下石。还有一点,也是令长孙无忌遍体生寒的一点。李世民果然把修路的事情,记在了心里。看来上次违背他的心意,坚持掺和到修路的事情来,已经惹得龙颜不悦了。
此时此刻,长孙无忌油然升起一股委屈。这种感觉,就像是家里本来养了一只宠物了,主人却又买了一只回来,也未见新宠物哪里好,但主人却‘移情别恋’了。
难道真的是要一代新人换旧人?我长孙无忌的青梅竹马陪伴之情,谋划运筹的从龙之功,竟是抵不过一个刚到长安半年的毛头小子?
这些话埋在心里,却不能说出半句。长孙无忌也是一个上位者,他清楚,若是争,只会越争越败,为今之计,只能隐忍,避其锋芒,慢慢研究到底问题出现在何处。
想到这些,长孙无忌心里就暗恨。
翻阅前朝史书,妹妹做皇后、不,不说皇后,便是为妃,都会想尽办法为娘家谋好处。汉朝多少外戚专权的例子,数不胜数。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妹子不但不帮忙,反而净跟哥哥对着干。若不是自己的功劳是实打实的,如今吏部尚书能不能坐稳都是两说。
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狠心的妹子呢?她就不担心来日娘家没落了?
李世民欣赏着二位肱骨的脸色,又想起了李牧那句‘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话。以前他总是觉得,与人斗心眼,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但是看李牧这几次出手,虽然他没参与其中,也感觉到了乐趣所在。
李世民抿嘴微笑,问道:“二位爱卿要去找李牧,那便太好了,朕这就手书一道旨意,你们带给李牧,替朕好好申斥他一番。高干啊,磨墨!”
“诺、”高公公挽起袖子,作势便要磨墨。
“陛下!”王珪急忙出声,刚刚长孙无忌先开口了,现在便轮到他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别笑话谁,若是一味地装傻充愣,长孙无忌真的发起怒来,王珪也是惹不起。
李世民刚提起笔,看了眼王珪,问道:“爱卿还有事?可是关于李牧的?没关系,一并说来,朕斥责他就是。”
“不、不是这个意思……”王珪老脸通红,期期艾艾道:“陛下,方才老臣又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逐鹿侯的做法,虽然损伤了诸位股东的一点利益,但若能因此充盈内帑,老臣以为还是好事一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是为了旁的事情,产生损失,那自然是不可,但若为君王故,老臣以为,众股东必欣然受之……”
王珪的算盘打得明白,既然事不可免,要个人情也是好的。
李世民却道:“不可!”
“啊?”王珪懵了,什么意思这是?
李世民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凡事都没有规矩了,那以后岂不是可以连抢带蒙了?朕不占这种好处,一定要申斥!”
王珪不知说什么好了,陛下您这不对啊,怎么还不给台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