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狄胡蛮都不能用,于是就用了洛下音,还带有一点点追溯汉晋的“历时优越感”。
这一系列的龌龊事情,曹宪是经历过的,你说他一个江都人,偏偏跑来学洛下音,这不是纠结么。
老张更纠结,长孙不叫长孙叫“党参”,瞧见老阴货还有大表哥,他就觉得大补。
“不过老夫思虑再三……”曹宪想了想,还是拿出了那块刻有“盥”字的甲骨,“欲从音训着手,不拘三坟五典说文解字,择其字形变化,取一变而为一音。”
说着,怕张德不知道,曹宪比划了几个变化,然后定了几个音。有字母有声母有韵母,组合起来,就是一个读音。
相当超前的想法,当年作为石油工人瞎浪的时候,老张曾去过一回印度洋的钻井平台,和“鼻屎国”的某个工程师打过交道,然后知道他们用的拼音方案是国内的曾经并行的一套方案。
当然后来为了并入国际社会,字母采用了罗马字母,抛弃了威妥玛……
曹宪的做法,其实就是更加方便地让儿童记忆然后学习。这是一个可以推而广之的系统,可以让切韵直接去死。
最重要的是,这不涉及字形上的变革,士大夫们的缓慢简化和曹宪的音训系统并不冲突。
不过很显然,曹宪没打算扔到朝廷上投石问路。
当今世上,说洛下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加起来也就五六百万。更多的还是“鸟语”,老张说的江阴方言扔到长安,就是“鸟语”,更不用说会稽建州福州之类。
长安人自己也不说长安方言,多以洛下音为美,只是能说下洛官话的,多少社会地位也不是底层。
曹老爷子几十年来想要解决的,其实是庞大帝国的交流问题,这同样还是千古功业,只是这个千古功业,让当今朝廷来推广,未必有张德来推广来得效率更高。
朝廷敲定政策到下放州县学政再到成熟,光敲定政策这个周期,兴许就会在侍中中书令之间来回倒,而尚书省执行不执行,会不会回驳,没人知道。尽管尚书左右仆射是房谋杜断,但房乔要是被卢氏游说,说切韵用的好好的,玩个鸟的新系统,这不是浪费公帑吗?谁说得清。
至于杜如晦,他的手伸不到学政这一块。
反而张德背后的华润系,这种垂直的组织体系,效率相对朝廷各部来说,那是相当的高。
再一个,和朝廷、世家的人员流动体系及组织度比起来,张德的华润系虽然规模上小了一些,人才也相对凋敝一些,可是发展潜力巨大,并且灵活性非常的高。
很多时候,一个合理合格的决策,可以非常快地执行。比如当年的白糖按区分销计划,换做世家,是决计不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世家内部的山头分歧,足够让这样的快速铺张决策胎死腹中。
因此,曹宪拿出自己音训系统的意思,就是想要在华润系中试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