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第五司马一直派人在渠外巡逻,遣军候驰援及时,救下了新娘,可吴氏君子却被盗匪掠走了!”
张纯不慌,捋须道:“彼辈掠个男子去作甚?”
“是要勒索钱粮,少顷后,吴氏大门上便插了信,索要一千石!”
张奋道:“吴氏家有良田百顷,田租也定得高,平日还放贷,这么点粮,还是拿得出的。”
但开了这么个头后,特武县的富户都心怀忐忑,尤其是住在汉渠以外各乡的。虽然家里都有坞院不怕盗匪上门,可总有出行的时候,而盗匪多是马队,来去如风,防不胜防啊!
张奋道:“于是南乡的富户们已在商量,联手组建一支骑队,多达两三百骑之众,专门盯着盗匪。”
本县各家豪右都养着徒附,数十到上百不等,而特武迫近边塞,本地人也渐渐胡化,穿绔持弓,普遍都能骑马。单独一家畏惧盗匪,若合起力来,却能组组建一支强大的武装,看谁怕谁。
“但如此重大的事,若没有父亲点头,他们也不敢做主。”张奋道明了富户们的想法。
“是想让我牵头?”张纯失笑,他们家倒是极其安全,徒附近千啊,不管是汝臣还是所谓盗匪,谁敢来碰张氏一下,后果都极其严重。
但作为本县著姓,这头却不能不出。
“也罢。”张纯道:“想来就算我不出面,第五司马很快也要拜访特武县宰,商议防盗匪事宜了!”
第五伦入主县南后的一举一动,张纯都盯着呢,此人虽然年轻,却沉得住气,没有先找上门来,而是等待最佳时机。
也不用他先提出来了,张纯叮嘱儿子:“速速发去拜帖,请县宰及第五司马,过府一叙!”
……
“真高啊。”
纵马抵达张氏坞堡外时,第五伦发现,这儿的墙比县城还高,面积比他的障塞大了许多倍。
朝廷会给不同人家划定财产等级,最顶尖的是“大家”,訾百万以上,经过两年经营,第五氏已经达到了这个标准。
可大家里也分三五九等,亦有訾千万者,而张氏更夸张些,这个家族的财富,只能用“巨万”来形容。
巨万是多少?一个亿!
第五伦听说,秦渠之内,一半田亩都是张家的产业。而在遥远的关中,他家还有数百顷地,工坊五六个,七八百僮仆在那经营。
之所以能积累如此巨大的财富,只因张氏不是什么暴发户土财主,而是实打实的“世家”。
第五伦打听过,张氏的祖宗,就是汉武帝时著名的酷吏张汤,这个家族在汉宣帝时赌对了政治投资,一举飞黄腾达。不单当上了内朝大司马车骑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代还迎娶公主,皇帝屡次加封,富平侯拥有的户数多达上万!意味着一整个县都是他们家私产。
转折发生在张纯的父亲,最后一代富平侯张放时。
张放作为伴读郎官与汉成帝一同长大,颇受宠爱,他成婚时,汉成帝一次性赐了数千万钱。汉成帝喜欢微服出宫,每次都打着“富平侯”的名义,角色扮演玩得不亦乐乎。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超出了正常友谊,张放模样俊俏,性情开敏,“与上卧起,宠爱殊绝”,如胶似漆,公鸟双飞。
老太后王政君性情保守,汉成帝荒淫无度,找来赵飞燕、赵合德姊妹整日沉迷温柔乡也就罢了,但对儿子是双向插头这种事,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于是在太后逼迫下,张放被赶出宫,撵到外地做太守,后来又回了封地,听闻汉成帝驾崩,张放竟也深情到思慕哭泣而死。
而上天似乎也知道了王政君对双向插头的厌恶,于是下一个皇帝,就给她送了个只爱跟董贤滚床单搞断袖,对女人毫无兴趣的汉哀帝来。
这就是张家的大八卦,撇除这宫闱艳史,其阀阅之高,足够吊打天下大多数豪强了。
不过就第五伦所见,张纯与其父的铺张不同,大概是吸取了教训,十分低调,没有雕梁画柱之高阁,反而将资金都用于打造高大厚实的坞堡上。特武迫近匈奴,而新军又靠不住,一旦胡虏南下,张氏倒是能凭此幸存。
听说张纯又颇为怜悯田农,田租很轻,赊贷利息也好,是难得一见“有良心”的大地主。
第五伦暗暗提醒自己:“虽然张氏已失侯,但在暗地里在常安朝堂的人脉也不少。”
对这特武第一大势力,可得把握好对策,把对方当成土财主,上来就喊打喊杀,先死的指不定是他自己。
张氏也给了第五伦很高的礼遇,中门大开,一位中年人踱步而出,朝第五伦作揖,竟是家主亲自出迎!其姿态之低,让第五伦立刻明白,自己遇见对手了!
“庶民张纯,拜见第五司马!”
……
ps:第二章在13:00。!--over--@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