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蔡锷仍然坚定的认为,是张作霖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只是向张汉卿交待了自己的隐秘而已。
其实张汉卿能够知道这个地方,只是靠了自己的“先知”之明。在有了被作为“质子”的觉悟之后,他就不厌其烦地考虑了未来逃出生天的办法。能够作为参考、而自己又耳熟能详的套路,无怪乎后世影响很大的无数野史传说《蔡锷与小凤仙》,同名电影也拍过来着,是谁和谁演来着?嗯,这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知道有蔡锷这么个人、有这么个事就行了。当年蔡锷和梁启超这师徒俩一文一武、南北呼应,筹划这场运动的小小书斋“饮冰室”便名副其实地成了从云南爆发继而波及全国的讨袁护国运动的策源地。
张作霖父子身处关外,又有所谋,所以对于关内特别是京津的动态十分瞩目,也因此难免安排些人在京津,便如同后世各地的驻京办一般。这样,平常京里有些大小事情也有人递个话什么的,总不至于在地方一摸黑。
蔡锷反袁这么大的事情,张汉卿又怎么会不关注?在来京之前,张汉卿就通过乃父特别关注了梁启超、蔡锷两位文武主将的动向。有心算无心,顺藤摸瓜,便把梁启超的老巢挖了出来。
当然,张汉卿肯定不会把这个事告知蔡锷的,让他留着疑问也好----被人当作棋子和受重视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而且,让名满天下的蔡大将军对自己有一种神秘感,也是一件极爽的事,也增加了自己说话的份量和影响。他装逼地说:“既然父亲要我与世叔马首是瞻,若是连世叔平时去哪里都不知道,学良又如何跟得上?”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
两人再没多言,就这样怔怔地对面看着。
蔡将军的心里像翻了五味瓶,眼前这状作恭敬的年轻人,竟似能看清他的底牌。看来人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话不假。当然他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曾经是少年得志人群中的一员。
不过蔡锷不愧是万千军中杀出来的悍将,很快从不利局面中走了出来。他很豁达地说:“既然如此,那大家谈起来就更方便了。乃父与我虽非故交,却也有数面之缘。方才听汉卿说,雨亭兄反对实行君主立宪,也是同道中人。只不过就乃父认为,局面真的就不可收拾了吗?”
张汉卿不假思索地颔首道:“确实如此,大总统为了做皇帝,已经准备了不止一年两年了。从革命成功起,他做了南北共通的总统,权力便不可控了。到去年初,连独裁的最后一个遮羞布----国会也被解散了。之后还用‘人民滥用皿煮自由、人民政治认识尚在幼稚时代’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借口,废止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于去年5月推出新的《中华民国约法》,改内阁制为总统制。之后再修改总统选举法,使总统可无限期连任,新任总统亦由在任总统指派。”
他悠悠地说:“袁家已经可以代代总统,就这样还能吹出君主立宪的风。既然有风传了,刮烈了,那就说明,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切,与蔡锷的判断相同。之所以还这样问,是确认奉天张作霖的认知。兹事体大,他可不敢掉以轻心。不过看着这位公子哥装逼,心里还是有些敬佩:“张作霖一个土匪头子,竟能生个这样不凡的儿子,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他有心考校张汉卿,徐徐问道:“世侄认为,袁大总统此路行得能吗?”
张汉卿轻唾了一口,微笑着说:“这是作死的前奏。他这个大总统,与皇帝又有什么两样?就这样还要折腾,非要把大家的脸面都给撕了!民国走到现在,已容不得开历史的倒车。现在袁大总统还能掌握局面,只是因为恶迹未著,各方都在且行且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他若是现在死了,还能留住清誉,毕竟他还是中国第一任总统,国人对这个第一,还是向来满包容的。”
“但是当他扯起皇帝的大旗后,其后的局势便绝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至少学良知道,有世叔在,大总统便不会有好日子过。家父也在关外厉兵秣马,准备在此后为国消除此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