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易倾情表情不变,好似万年的冰霜,又像是早已心死,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易倾情莲步轻移,扭着杨柳细腰,来到桌前,端起酒壶给宗秀斟酒。
醉酒的宗秀吹了个口哨。
易倾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说出来,毕竟她从被带进易凤阁的那天,命运就已注定。
在易倾情的服侍下,宗秀喝了一杯酒,李靖冷冷的说道:“现在能说了吗?”
美人再侧,美酒在前,醉酒的宗秀彻底飘了。
“李靖,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砰~’
易倾情端酒杯的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眼中带着一丝震惊,很快隐去,手忙脚乱的弯腰去捡地上的杯子。
李靖陡然大怒:“装神弄鬼的家伙,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本将要了你的脑袋!”
宗秀大着舌头,背着记忆中的历史片段。
“你生与大业年间,崛起与乱世。隋末时,曾揭发高祖李渊谋反,险些被高祖处死。幸有陛下营救,多番谏言,才免了死罪,许你戴罪立功。”
“后来你协助赵郡王‘李孝恭’经营巴蜀。先后灭萧铣、辅公佑,被高祖赞为‘萧、辅之膏肓’。大唐立国之后,你领兵北上,抵御突厥,灭突厥王汗,战功赫赫,无人可及。”
听人提起自己过去的辉煌,李靖却没有任何欢喜,反而全程阴沉着脸。
像他这种靠战功上位的军功大佬,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
所以李靖最近几年很低调。
然而宗秀还说他要大祸临头,这李靖就不高兴了,因为他已经很低调了,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又怎会大祸临头?
尽管李靖感觉宗秀是在装神弄鬼,可谣言最易乱人心,不问清楚,李靖心里就像多了个疙瘩。
宗秀彻底醉了,枕着易倾情的膝盖,醉眼朦胧,像是在自言自语。
“代天子巡查诸道,好大的噱头,好大的威风。”
“可是论关系,赵国公长孙无忌是皇后娘娘的亲哥;谯国公柴绍是陛下的亲妹夫。”
“论才能,李世绩、房玄龄、魏征、杜如晦、尉迟敬德哪个比你差?”
“可为什么不是他们代天子巡查诸道?陛下偏偏就点了你?”
“还不是陛下想打吐谷浑,为了在开战之前安定下民心,又看你打仗厉害,这才将你推出来。”
“我若没猜错,只要你巡查诸道归来,陛下便会将攻打吐谷浑的计划提出来,然后让你挂帅西征。”
“以你的本事,打个吐谷浑是大材小用,最多月余,便能将其剿灭,再次为大唐开疆裂土,少不了封赏。然扩土之功何其大,陛下又该如何赏赐与你?”
“你啊,已经赏无可赏了。”
宗秀伸手抓起易倾情的发丝,在手里搅着。
“论爵位,你贵为卫国公,不可能给你封王。论权力,你手下那么多军队,还能给你什么?到时候免不了借个由头,治你个罪,功过相抵。”
“都说伴君如伴虎,你的位置那么高,眼热的人多了去了?别人一看你被治罪,少不得进些谗言,污蔑与你。本来没有的事,听的多了,陛下还不看到你就烦?”
“哈哈,有些事就怕起个头,这头一起,后面少不了更多的责罚!”
说到这里,宗秀哈了一口酒气,吹着易倾情垂下来的发梢,阴阳怪气的说道:“李靖,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要大祸临头了?”
宗秀的话,要说李靖开始只信三成,现在听完宗秀的分析,他全信了。
陛下准备对吐谷浑用兵,这件事知道的可没几个人。
甚至连正式的作战计划都没制定。
李靖也只是偶尔听陛下酒后提过几句,大意是‘吐谷浑最近不太安分,有点看不起朕,需要敲打敲打什么的’。
李靖和李世民认识那么多年,不难猜到李世民这话里的真正意图。
可宗秀一个刚踏入长安城的小助教是怎么知道的陛下想打吐谷浑的?
莫非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这也太玄乎了吧。
李靖皱眉问道:“那依你之言,我当如何应对?”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美人,与我共饮此杯。”
宗秀放声大笑,拖着易倾情喝酒,同时对李靖吆喝着。
“我醉欲眠卿且去,去你妈的去。”
易倾情吓的小脸煞白,而李靖却是哈哈大笑:“好一个狂生,我不管你是真醉假醉,今日李靖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用到李某的地方,可到卫国公府寻我!”
说完,李靖转身推门而去。
李靖刚推开门,复又退了回来,对易倾情冷笑道:“等他醒了,帮我给他带句话,让他最近不要乱跑!还有,酒也戒了吧,否则早晚有一天喝醉了,会因这张嘴丢了性命。”
易倾情怯生生的点了点头,目送李靖离去。
雅间的大门再次紧闭,易倾情看着正枕着自己膝盖睡的香甜的年轻人,幽幽的叹了口气:“会是你吗?”
声音幽怨,语意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