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宗秀面带古怪,请教‘文字拼音法’和‘字典’?
啥情况?
难不成眼前二人就是后世说的那种做学问做到疯魔的人?
二人齐齐拱手,作揖见礼。
“昨夜太子殿下都口称‘天下文宗’,我等以为若大人无绝世之功,以陛下之圣明,绝对不会册封‘天下文宗’之号。”
“太子殿下言大人创出‘文字拼音法’,又要免费发放‘字典’,我与大哥想了一宿,觉得这字典必和‘文字拼音法’有关。若不然,即便免费发放,天下百姓也无法识得。”
安伯易又道:“文字自古为权贵和士林掌握,大人能普及文字,当为天下之福。我等一心向学,自问遍观天下群书,如今有新的东西出现,自然想看看到底是何等神物。”
“烦请赐教!”
“烦请赐教!”
两人又是一揖到底,异口同声。
“嗯,不错,不错,这态度我倒是头一回见。”
宗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好学的人。
确切的说,是如此热衷追寻新知识的人。
面前二人言语诚恳,态度谦逊,都找到家门口了,宗秀倒也不想拒绝。
反正过两天报刊上就会登出‘文字拼音法’,他也不担心二人有什么诡计,当下道:“丫头,去我房里把桌上的卷纸拿来。就是那卷用红绳绑着的,别拿错了。”
“是。”
易倾情欢喜的跑了。
她也好奇啊。
虽然宗秀和她说了因为‘文字拼音法’和‘字典’,被老李加封‘天下文宗’,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文字拼音法’呢。
现在宗秀愿意讲,易倾情哪能不喜。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了,过了一会拿着卷好草稿走了出来,解开红绳,将纸铺在石桌上。
这几张草稿是宗秀当初为了印刷字典,特意写的。
上面不光有‘拼音’,还有音译、声调、偏旁部首的诠释。
虽然草稿上写的全,让师从文和安伯易自己看也能看明白。然而易倾情也在,宗秀便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
中间姜晨和姜氏也因为在村里久等宗秀不至,都过来看看情况。
五个人围着石桌,像后世的小学生一样,竖着耳朵唯恐听漏一个字。
等宗秀说完的时候,因为中午时分。安伯易和师从文还没开口,姜氏却指着几个注了音的字尝试着拼读:“乌哦我。哈哈,俺也是识字的人了。当家的,看你以后还敢说俺不识字不!”
姜晨笑道:“是,是,是,多亏会长创出的‘拼音法’,你现在也能识几个字了。”
“什么叫几个字啊,等俺把拼音法背全乎了,只要注音的字俺都认识。”
“嘿嘿,光认识有什么用,你知道啥意思不?”
两口子相互打趣,安伯易和师从文却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震惊。
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竟能在上午学会拼读,难怪会被封为“天下文宗”。
安伯易和师从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又一揖到底。
“学生安伯易,拜谢夫子!”
“学生师从文,拜谢夫子!”
这二人倒是挺懂得师徒之道,跟着宗秀学完‘拼音法’,立马口称夫子。
宗秀摆了摆手,笑道:“什么夫子不夫子的,这拼音法早晚要公布,我也是看在你们拳拳向学之心的份上,才提前说与尔等。”
“夫子过谦了,此等拼音法一出,天下人都是你的学生。”
“是极,是极。若无此拼音法,要我大唐百姓人人识字,还不知要多少年月。”
安伯易和师从文倒是正直君子,恭维几声就要离去,毕竟明天他们还要参加第二场考试。
不等俩人走出门,就听姜晨道:“会长,柴家第一批的竹子已经送来了,可咱还没找到造纸的匠人,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大批的竹子堆积,也不是办法啊。”
这话一出,刚走到门口的师从文忽又回头道:“造纸?夫子莫不是想用竹子造纸?”
“有问题吗?”宗秀心里正烦,他在为造纸的事头疼。
师从文笑了,安伯易也笑了,两人又转身联袂而至,走到宗秀身边。
“哈哈,夫子,你可知我大哥家中是做什么?”师从文指着安伯易哈哈大笑。
“难不成是造纸的?”
宗秀心神微动,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果然!
师从文笑道:“然也。”
安伯易更是激动,颤颤巍巍的问道:“夫子,你真想用竹子造纸?”
“是啊,要不我买这么多竹子作甚。安公子,你家真是纸商?”
不等安伯易开口,师从文已经抢先说道:“我大哥家乃闽州百年纸商。前些日子与大哥相见时,我们还讨论过纸张的问题。”
师从文越说越兴奋:“巧了!闽州产竹,当时大哥也曾说过竹子或许能用来造纸,我还当是谬论,奚落了好一顿。哈哈哈哈,不曾想夫子竟也和我大哥有一样的想法,看来竹子确实能用来造纸的。”
“嘶……安公子也想过竹子造纸?”
宗秀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世界上还真不缺敢于创新之人。
安伯易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回夫子的话,在下家中世代靠造纸为生,从小耳濡目染,倒也对造纸一道颇有建树。闽州盛产竹木,小时候我就想着既然树皮、桑麻皆可造纸,为何竹子不行?”
“那你造出来没?”
宗秀急忙问道。
安伯易摇了摇头:“行有行规。纸乃我家根本,家父平日管教的严,不容坏了祖宗规矩。所以……”
“……”
宗秀叹了口气,故步自封果然是科技发展的大敌啊。
就在宗秀叹息之际,安伯易蓦然问道:“夫子,若是可以,能否让在下尝试一下?”
“额?你想尝试用竹子造纸?”
“正是!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参加秋闱,也是想和夫子比较一二,功名利禄倒不在意。如今夫子才学在下深感折服,已无较量之心。秋闱什么的,已经没了继续考下去的必要。既然夫子缺造纸的匠人,而在下……”
不等安伯易说完,宗秀抢先说道:“行!怎么不行!哈哈哈哈……我千辛万苦的寻觅造纸的匠人,老天就把造纸世家的公子哥送我面前,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安公子,你真的不准备继续参加明天秋闱?”
师从文也紧张道:“大哥,你可想好了。这可是秋闱!若是错过,又要再等三年。”
安伯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功名与我如浮云,若我有意仕途,便是错过此次秋闱,三年后一样有机会。可若是错过这次以竹制纸的机遇,下次再想尝试,不知又是何年月。”
安伯易说完,又对宗秀道:“若夫子不弃,在下愿毛遂自荐,为夫子麾下造纸的匠人!”
“好!好!好!”
宗秀激动的连连叫了三个‘好’字,最后更是大声叫道:“若此次竹纸能够造成,我便亲自上奏陛下,为你请功!”
安伯易谦逊道:“夫子言重了,以竹制纸也是在下心中魔障。此番造纸若能成功,在下心中的魔障也能解除。破执我,全自身,此生无憾已。”
“哎……”
师从文见劝不动安伯易,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他和安伯易不过相识数日,可俩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师从文明白安伯易为何说‘以竹制纸是心中的魔障’,因为他曾在一次彻夜对饮时,听起过那件埋藏在安伯易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的往事!
然而那件事早已过去数年,为何安伯易还是看不透呢?
“大哥,你真的想好了?”
师从文不甘心,再次问道。
安伯易淡然一笑:“二弟莫要再劝,明日还要考试,你一宿未睡,快快回去养精蓄锐。哈哈,此次长安果然没白来!没白来啊!”
安伯易激动了,最后两句话直接用吼出来的。
宗秀、易倾情、姜晨、姜氏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为何安伯易会为了尝试‘以竹制纸’,宁可放弃秋闱。
尤其是宗秀,他更想不明白:不就是用竹子造纸嘛,有必要叫得这么激动吗?听听那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状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