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红色高棉的多位高层人物,以及政治领袖都是悄悄在陈友发这样的人的掩护下逃离柬埔寨的。但是越南也不傻啊,他们也派出了最精干的部队去击杀堵截。这种任务一方面是机密,另外一方面毕竟是侵犯了他国领土,所以大家心照不宣,都非常谨慎低调。但是惨烈的程度要远比正面战场更吓人啊。因为没有支援,没有预备队,甚至没有持续补给。陈友发的部队几乎全部长眠在了异国他乡啊……」
「正因为这一仗带来的巨大政治价值,所以我们都封锁了关于这场战争的所有消息。甚至不允许公开的祭奠活动,数年来全都只有民间的纪念。这真是很玩味的一段历史啊。当年的动静很大,但是平息的也非常快。因为我们不能让国家的继续发展受到阻碍。所以只能求大义而舍小节了。」
「陈友发当年具体执行的任务是高度机密,已经不可能知晓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有他跟极少数人,活着回来了,而且他的表现极其出色,这才荣立了个人二等功啊。不过这个表彰仪式也都是内部进行的,没有标记授勋的原因。」
「大哥……后面我要说的话,都是我个人的猜测,你酌情理解……」
「……二弟啊……你……你搞情报跟平时生活还真是判若两人啊……」
「情报讲求的就是严谨,这是我们的职业态度,你先听我完整的给你分析这个情况……陈友发从战场归来时间不长他竟然选择了复原。我的家庭也有一定的军人背景,所有我多少的也了解了一点关于他这样的人选择复原的原因。」
「他是立过功的精英军人,照理说前途无量啊,我大胆猜测,他如果当年不复员,如刚深埋着自己的头,哭的凄惨无比,他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他脸上的血不停的滴在身上……
陈友发又吸了一口雪茄……
李成刚猛地抬起头,跪在地上转过了身,他的血甩的满地都是,他的眼泪抹花了他身上的血痕……
我的天啊……这……这张脸……
「呕呕呕……」
我忍不住也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干呕……
「啊啊啊啊……啊啊……」
李成刚突然一声剧烈的嘶吼,我抬头看到他,他用左手紧紧捏住自己右手颤抖的手腕,他满脸是血,龇牙咧嘴,他的右手小指从自己的嘴角伸进自己的后牙之间被上下的磨牙紧紧咬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我的天啊……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
「呕呕呕呕!……噗!!」
我再也忍不住欧吐了出来……
李成刚,他的面目极其恐怖狰狞,他使劲的闭合着自己的牙齿,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喷涌出来,流到他的胳膊上,身上,腿上,地上……他的血混合了我的呕吐物……
「不……不要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看到……」
我吓得一边呕吐一边用脚乱蹬的退到了墙边……
「啊啊啊!!!!」
随着李成刚一声震耳欲聋的高喊,他竟然生生的扯下了自己的手指……
他蹬大眼球,头发直立,看得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啊……
可是他却大口大口的拼命咀嚼,他的两腮的肌肉不停的耸动,他的脖子青筋暴起,他的额头大汗淋漓,他的鲜血流满全身,我看不出他究竟是在咀嚼自己的手指,还是在咀嚼自己的舌头……
「呕呕呕呕呕呕!!!」
我几乎都要把自己的肠胃吐出来了……
……
当我跟李成刚都躺在地上抽搐着打哆嗦的时候,陈友发的雪茄还没抽完……
「小刚,用这个给手指止血。」
陈友发说完话,朝着李成刚的后背扔过来一个金黄色的铁块,那是他的雪茄打火机……
李成刚听到陈友发的话,他丝毫不敢怠慢,颤抖着爬起来捡起来了那只火机……
「碰!」他打着哆嗦掰开了火机的盖子……
「不……不……不……不不不……我……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
我吓得赶紧扶着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我转过身,打开门,不回头的拔腿就跑……就在我开门的一瞬间,李成刚撕心裂肺的叫喊再一次击穿了我的心脏……
……
我的手一直都在不停地发抖……
我的心跳一直顶在嗓子眼……
我的冷汗从头顶一直冒到脚心……
……
我没敢回教室,我躲在不知道是哪栋楼的男厕所里,我咬着自己的胳膊,不敢哭出声音……
「各位同学,现在全校通报……各位同学,现在全校通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躺在厕所里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可是只要我睁看眼,看到的都是李成刚狰狞的血脸……
「现在进行全校通报,我校##年纪##班的李成刚同学因为严重影响校风校级,现在予以开除学籍的处分,立即生效,限今日离校。望诸位同学引以为戒!遵守校纪校规……」
……
「叮!」
我的手机再次把我从昏睡中惊醒……我掏出手机一看,是二弟号码发来的短信……
「刘志……你在哪?你怎么了?你还好吗?——馨茹」
原来是馨茹借二弟手机给我发的消息,看到馨茹的消息我的热泪又涌了出来……幸好有馨茹在……
「我没事……我还需要再过一会才能回去,你听到李成刚的处分了吗?我们安全了……」
我恨过李成刚,甚至想要杀了他,但是我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面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我跟馨茹的确暂时安全了,李成刚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们了,他也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但高兴不起来,甚至不敢伸开蜷缩的身体……
……
「叮!」
我又不知昏睡了多久,我的手机又收到了一则信息,可是这一次,竟然是陈友发……
「到八楼来……」
我今天起得太早了,所以我也有些困倦,但是现在已经是12点半了,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我走出厕所,洗了洗脸,漱了漱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我的脸还算干净,我的衣服也没有多少呕吐物,我的头发也还整洁……想必陈友发会喜欢的……
……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山楂树下两青年在把我盼望。
哦那茂密山楂树呀白花满树开放,
我们的山楂树呀为何要悲伤?
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
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
轻风吹拂不停,
在茂密的山楂树下,
吹乱了青年钳工和铁匠的头发。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白天在车间见面我们多亲密,
可是晚上相会却沉默不语。
夏天晚上的星星尽瞧着他们俩,
却不明白告诉我他俩谁可爱。
哦最勇敢最可爱呀到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
秋天大雁的歌声已消失在远方,
大地已经盖上了一片白霜。
但是在这条崎岖的山间小路上,
我们三人到如今还徘徊在树旁。
哦最勇敢最可爱呀到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
他们谁更适合于我的心愿?
我却没法分辨我终日不安。
他们勇敢更可爱呀全都一个样,
亲爱的山楂树呀要请你帮个忙!
哦最勇敢最可爱呀到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
这曲悠扬的歌声是从八楼房间里传来的,这个声音嘹亮而甜美,但是它的曲调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与这歌声相和的是手风琴的声音。这旋律明快婉转,抑扬顿挫,有着非常鲜明的苏联音乐风格。苏联的音乐总是带给人一种怀旧的年代气息……
歌声是用音响放的……
弹琴的是陈友发……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身上架着手风琴,他眯着眼睛微微跟随旋律晃动着身体……
他坐在客厅那把单独的椅子上,正对着打开的门……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变化,就跟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样,就连陈友发现在坐着的椅子也跟之前一模一样,不偏不倚的摆在客厅的最中间……
我慢慢靠近了陈友发,他仍旧弹着琴,眯着眼,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
我跪在了他的胯间,拉开了他的拉链……
陈友发让一切都回到了他离开时的样子,甚至连桌子上的灰尘都必须如他临走时一样厚。所有的东西都分毫不差。连他内裤的味道都也还保留着上次精液残留的痕迹……
一切都恢复了秩序,一切都一如当初……
可是就在我面对陈友发跪下的一瞬间,我还是发现了这个房间里有一处不同……
但我并没有在意……但我却本应在意的……因为这一处不同将会彻底的改变我的人生……
我留意到他身后的桌子上放了一本牛皮文件夹,陈友发他很少把工作上的东西带到房间里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可我却并没有在意……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可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不知道假如我有机会打开这个文件夹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者说会不会不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一切都能不一样,会不会我有机会逆转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可我终究还是忽略了这一微小的不同之处,而这一微小却让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
那本牛皮文件夹里,是一份病例报告,页首的名字写着:林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