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这个念头每每到了夜深人静时便会冒出来,然后再被狠狠压下去。
若不是她娘当年有急智,提前就串通好了接生婆,叫人从后窗调包了一个男婴出来,糊弄住二叔和三叔,让他们相信出生的是慕家长房的遗腹子,是个可以继承家业的男丁,过后再偷偷调换回来,自己别说是以男子的身份当什么司理参军,在外查案追凶,恐怕当场就会被那两个抢家产红了眼的给直接摔死在地上。
这些年,慕夫人凭着彪悍不服输的性格,硬是把死去的慕家老爷留下的茶楼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日益壮大,这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即便娘不说,慕流云也心知肚明。
娘这么多年的扛下来的种种艰辛,已经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很轻松了,除了必须在人扮作男儿身之外,从小到大,慕流云不管想要学什么,想要做什么,都不曾受到过阻挠。
一方面是慕夫人也觉着本来应该是个娇俏漂亮的女儿家,却不得不为了掩饰身份,变成了沉溺温柔乡的纨绔,已经很是不易,也不忍心多加约束。
另一方面,当年慕家大爷为了一单茶叶生意离开太平县,这一走便杳无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慕夫人在各府衙间奔走多年,始终无能为力,至今也未得到一个明确的说法。
慕流云眼见着母亲在外坚强豁达,私下里却仍旧会为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爹失踪之事暗自神伤,想到其他有此遭遇的人家,皆是这般煎熬绝望,便更坚定了查案的念头。
一晃多年,时至今日,是否有朝一日能以女儿家的面目示人,已经变成了心底的一丝贪念,偶尔想想便罢了,慕流云最大的心愿还是好好侍奉老娘,尽可能多帮一帮那些困境中人,安安稳稳过完此生。
一路想着心事,慕流云不紧不慢穿过簪花胡同,左拐右拐,走到家门口,离多老远就看到大门旁边有个黑影,在自己靠近之后迅速迎了上来。
慕流云眼皮也没抬一下,在那黑影快要近了自己身的时候,伸手一挡。
“去去去!甭管你今儿在街市里头打听到了什么,都给我憋在肚子里面,明日一早再来告诉我!”她冲“黑影”小五儿摆摆手,“小爷今儿折腾了一天,腰酸背痛,乏了!”
一下子就被辨认出来的小五儿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他平日里没少这么等慕流云,几乎也是每次都会被慕流云早早发现,没有一次例外的。
只是这一次自己在街市里混迹了一天打听出来的事情,慕流云居然兴趣缺缺,这让小五儿有点失望:“爷,我今天可是打听到了一个特别……特别……那话怎么讲来着……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儿!我可是憋了一晚上了,连家门儿都没进,就想赶紧给爷讲讲,你居然不听!
罢了罢了!明早就明早,不过爷,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这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万一今儿个夜里头我起夜去茅房,结果把那么重要的事一起都给拉出去了,明儿可就没故事听了!”
慕流云听他跟自己胡扯,抬脚作势要往小五儿屁股上踹,小五儿灵巧,笑嘻嘻地躲开,一溜烟儿跑过去帮慕流云叫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