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郭鹏?颍川郭氏?郭鹏……郭鹏……哦!想起来了,便是在冬日里凿冰捕鱼供奉母亲的孝子?”
“凿冰捕鱼供奉母亲?还有这回事儿?”
蔡夫人深居内府,没听说这档子事儿,蔡邕却是听说过。
这些日子这个事情在各大家族内传的比较多,各家长辈有意无意拿这个事情训诫子弟们,叫他们注意学习郭鹏。
这的确是个出名的好办法,现在大家都在称赞郭鹏是个孝子,连蔡邕都听说了。
不过蔡邕对此中之道也算是明明白白。
年轻的时候,他也曾被家中长辈传授个中奥妙,在母亲生病的时候侍奉母亲,之后就被传出了『衣不解带侍奉母亲,七十天不睡觉』的事情。
乡里人都觉得蔡邕很孝顺,因此蔡邕得以扬名。
其实蔡邕当然为母亲而担心,也曾经亲自侍疾,但是怎么可能七十天不睡觉?
三天不睡觉就够叫人崩溃的,别说七十天,七天不睡觉就危险了。
因为自己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对郭鹏的举动也没什么鄙视不鄙视的,大家都这么做,约定俗成,已经习惯了。
蔡邕只是觉得郭鹏很聪明,郭家的策划案做得不错,所以得到了各大家族的称赞和学习。
估计以后又要冒出一大批一大批的『孝子』了。
这样一个人,他的文章会是如何的?
蔡邕稍微有些兴趣。
然后他看了看这木盒子里头的三卷用布袋装好的竹简,其中一份写着一个『曹』字。
“曹?他不是姓郭吗?”
蔡邕有些好奇的打开了布袋,拿出了里头的竹简,展开一看,顿时一愣。
“这是……孟德的书信?”
蔡夫人听闻『孟德』二字,便凑上来看。
“怎么?这不是那个童子的文章吗?”
“不,这是孟德的……引荐信?郭鹏是孟德的妹婿,他已经和孟德家的幼妹订亲了,所以孟德写了一封引荐信给我,希望我见见他,说他的才华和人品都是上上之选。”
蔡邕看完了曹操的引荐信,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孟德还从来没有向我推荐过什么优秀的后生,这一次,居然首先向我推荐了他的妹婿,看起来,孟德很中意他的这个小妹婿。”
蔡夫人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颍川郭氏虽然是文法吏出身,但好歹也是百年名家,家世衣冠,为友尚且可以,居然有子弟愿意和曹氏结亲,摆明了是看中曹氏的一时权势。
想来曹孟德也是为此才会写引荐信给夫君,大抵也是曹嵩的授意,父亲出言要求,曹孟德怎么会不遵守呢?夫君,这样的人,值得点评吗?夫君为他点评,岂不是有损自己的身份?”
蔡邕不认同。
“如果是无可奈何,孟德不会写的如此仔细,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孟德的确是用心了,不论其父如何,郭鹏能得孟德如此看待,想必也有些能耐,夫人,你说是吗?”
蔡夫人一脸无奈。
“夫君如此看待,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夫君当真如此欣赏曹孟德?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谈不上,赤子之心实在是难得,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建功立业,这份心若是可以得到好的引导,必将卓有成效。”
蔡邕放下曹操的引荐信,拿起了另外一个写着『郭』字的布袋,一边打开一边开口道:“当今时节,世风日下,官员勋贵子弟皆为谋私利,甚少有一心为公者,无论曹嵩的出发点如何,孟德都是可造之才。”
拿下了布袋,掏出了竹简,蔡邕解开了细线,展开了竹简。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蔡邕的面色从一开始的轻松和饶有兴趣变为了现在的严肃。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蔡夫人眨了眨眼睛,抱着小女儿一起凑了上来看了看这卷竹简。
“舂谷持作飰,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不知为何,蔡邕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悲伤充斥着自己的内心,一种莫名酸涩的感觉席卷而来。